近日，“江苏盐城女生中考成绩742分报考师范专科”的消息冲上社交媒体热搜。根据其母亲在社交媒体晒出的成绩，这名女生中考成绩为742分。盐城2023年中考总分为800分，742分已是妥妥的“学霸”级别，完全可以上当地最好的高中。然而，这名女生却报考了盐城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，并被录取。
明明可以读最好的高中，将来也有很大机会考上很好的大学，却选择去职业学校，这让很多网友表示不理解。女生母亲随后解释，女儿报考的并不是普通的中职学校，而是“七年贯通培养师范定向生”项目，7年学成后，可以直接当小学老师，有教师编制。
根据官方网站资料，“七年贯通培养师范定向生”是中职—高职—普通本科贯通培养的乡村教师定向培养计划，由盐城幼儿师专与盐城师范学院联合实施，前三学年按照中专学校的学籍制度管理，然后转为高职专业学习两年，5年学习合格取得高等职业教育毕业证书（相当于专科），然后通过专升本考试，升入相应专业本科，再经过两年学习，成绩合格可获得盐城师范颁发的普通本科（专升本）毕业证书。更重要的是，根据与当地县教育局的定向培养协议，学生毕业后回县内乡村学校执教，教育局保证“有编有岗”。
事实上，这种为乡村学校培养更多师资的定向师范生计划在不少省份都有，江苏也已行之有年。以盐城的情况看，这一计划日益受到家长们热捧，因为每年只招收几十人，录取分数也逐年提高。如2021年，该计划中的小学教育专业在盐都区的录取分数线是692分，2022年升到724分，2023年又升到738分。这名女生的742分，其实也仅仅超出分数线4分。
有观点认为，这种贯通式职业教育受到追捧，显示职业教育一样有畅通的上升渠道，有助于打破对职业教育的歧视。
近年来，官方大力推动职业教育改革，一再强调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是不同的“类型教育”而非“层次教育”，中职毕业生可以参加高考，高职毕业生可以“专升本”，还有中本贯通、中高职贯通、五年一贯制等政策，以打通职业教育系列的升学渠道。但是，在普通公众心目中，职业教育却一直是鸡肋般的存在，职业教育被普遍认为是“差生”的选择。
那么，盐城以及更多地方的七年贯通师范定向生受追捧，是不是意味着职业教育的形象有所改观呢？而观察同样是盐城幼儿师专的五年制高职师范专业录取分数线，其低于当地大多数高中的录取分数线，与重点高中相比，更是低得多。由此可见，这些家长们看重的，恐怕并不是职业教育的上升渠道，而是背后的教师编制。
“有编”成为近年来就业的热点。如果打算以后当有编制的老师，若走普通高中—师范本科的路线，首先要通过高考的检验，而师范类本科毕业也不必然能进入学校教学，还需要参加教师编制考试。这几年，该考试竞争非常激烈，因为其竞争对手不止师范类毕业生，现在不管什么专业的大学生，几乎都会去考个教师资格证，然后参加有编制的教师招聘考试。按照这条路线，即使是从重点高中考上名牌师范大学，最后能“上岸”的几率也是非常低的。
通过师范定向生计划，可以在初中毕业时就“锁定”教师编制。而这时候的竞争远远没有那么激烈，因为大多数优秀的初中毕业生还是会选择去读高中。尽管按照规定，定向生毕业后需要在乡村学校服务5年，但5年后不是没可能调到县城的学校，重点还是有编制。
不过，现时的承诺在7年后能否兑现，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。乡村学校师资力量紧缺是一个阶段性现象。随着中小城市纷纷放低落户门槛，在城市至少是县城落户读书的难度已经大大降低。更重要的是随着出生人口大幅下降，乡村学校的就读人数也将大降。2022年全国出生人口只有956万人，与2016年的近10年高峰相比几近腰斩，而且还可能继续下降。根据教育部的数据，2022年全国在校小学生数量已经比2021年减少了100万人，进入下降通道；一年级入学人数在未来五六年就会腰斩。
从盐城看，2016年该市小学在校生超过45.02万人，2021年降至43.34万人，但专任教师人数从26548人上升到28078人。根据盐城市统计局数据，2016年该市出生91500人，2017年一度超过10万人，但2018年起迅速下降，2021年降到37985人，降幅超过全国。这意味着，四五年后盐城市的小学一年级入学人数腰斩，对教师的需求也会大大减少。那么7年后，县教育局还能不能信守承诺，为这些定向生提供岗位和编制，恐怕要打上一个问号。
总之，中考高分生选择读师范，恐怕看重的还是之后的教师编制。考生和家长从未来就业的角度作出选择，当然不能说不好。但是，恐怕还是要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些，看看7年之后会发生什么。
辛省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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